“阁下从何而来?”

    俯视着身下的“神明”,夫子一时间有些迷茫,他那徒媳妇可还在位呢,眼前这个天道意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是能从眼前这个老家伙的身上,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那气息缥缈无踪,却仍有迹可循,沉思了许久,他方才想起,这气息的来处:

    “阁下身上的气息,与那位宁山主似有相似之处。”

    “正是如此。”面对夫子的询问,监正并没有隐瞒,天道之间的融合的过程,绕不开眼前这位庇护着人间的绝世强者,只见监正大袖一挥,有关大奉世界的基本资料便化作一片晶莹的树叶,缓缓落于皓月之上,被月光所融。

    “武、道、妖、巫、蛊,精彩,嗯,儒家,好样的,儒圣,颇有老夫风采,嘶,怎么这个世界也有秃驴……”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声里,这枚树叶中的所有内容便被他完全消化,他在其中看到了宁子期,看到了洛玉衡,看到了有关人宗的解释,也知晓了眼前的老者,司天监的监正,便是这方世界的天道化身。

    诶……想到这里,夫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同样是天道意识的具现,一个净忙着发动永夜灭世,一个却在为了保护其中的生灵不受至强者的威胁而不懈努力着,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夫子觉得,老夫的意愿,你那徒媳妇儿可愿答应。”面对着身后大日一般的昊天神国中打出的一道道攻势,监正自觉的避让,任由净化一切的昊天神辉照耀在荧光阵阵的明月之上。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夫子大笑起来,作为他所化的月亮也在这一声声笑声里向外激发出一道道月晕,在抵消昊天神辉的同时,也在向监正提供着人间的坐标。

    监正顺着这坐标看去,入目所及的,是一位无论是五官还是身躯都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女子,熟读原著的监正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这一位当成是桑桑登天后昊天的化身,只是下一刻,在那女子抬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他便推翻这自己这个想法,下面的是桑桑,完完全全的桑桑。

    “这是?”因为隔着近百万里,加之此行来的不过是一道神念分身,监正只得将目光重新投向月亮之上独自饮茶的那个老者。

    “这还是多亏了宁山主传给宁缺的功法。”夫子笑着解释道。

    宁子期先前传宁缺人宗功法时的想法,此刻已经有了结果,人宗的功法宁缺练得极深,虽然仍旧未到三品,可桑桑是谁,天女!

    有这样的本质,不管是什么样的功法,在她恢复位格的一瞬间都会被推到一个极高的层次,而这就导致了,几乎是在昊天意志复苏的同一时刻,代表着七情六欲的业火便在她体内升腾而起,要知道,她可是无数万年里人类的信仰凝练而成人族意志聚合体,她体内的业火不出便罢,一旦引动,那便是天倾之势。

    也是因此,夫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桑桑体内的昊天意志便被七情六欲冲垮,一来二去间,竟是桑桑的意识占据了这具神女身躯的主导。

    而身躯被夺,分身的意识被毁,身处神国之中的昊天当即便要发动灭世,那一日,太阳之上无尽的神辉洒下,人间数十万里的河流在这极端的炽热之下顷刻间便化作了焦土,夫子登天化月,牵制昊天,既是为了保护人间不受神辉照耀之苦,也是为了给桑桑和宁缺的成长争取时间。

    他明白,作为人类存身的世界,只要有人类存在,昊天便不可战胜,唯有将希望寄托于桑桑身上,让她成长到一个足够的高度,反客为主,吞噬昊天意念,昊天世界的万般生灵才有活路。

    至于说那日落沙明天倒开七卷天书,在昊天再一次展露神威之后,人间对于昊天的信仰已不可动摇,七卷天书能够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只能作为最后时刻偷天换日时的最后手段。

    好在如今夫子的身子骨还算英朗,再与昊天打上几百年也无关痛痒,若干年后,他们终究能够取得胜利,无外乎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今监正的到来,实际上也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道路,至于如何想,如何做,最终还等看桑桑的决定。

    “好小子。”听说了宁子期的所作所为,监正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原著现在真的是原著了,剧情在他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下,已经走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境地。

    “我会与宁子期说明的。”监正来的突然,去的洒脱,在与夫子告辞之后,身躯毫不留念的便在昊天神辉之下散做尘埃。

    他只是一道神念,且还是另一个世界天道化身的神念,来到昊天世界的边缘地带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将夜,将夜,夜将明……”

    八卦台上,监正挥手将天空中那几道若隐若现的门户掩去,将夜的天要亮了,他这边的也是,放眼望去,魏渊已在京城之外秣马厉兵,只待新皇登基之后便发兵云州。

    ……